【言白】星辰夜风(短篇完)

HE 随笔瞎写 通俗复合设定 时间线搞得有点乱 慎入吧

这个九二四在我键盘上能打出「希望与爱」,但没什么卵用,就说说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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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四,在那之后我又去过那个山顶。”

“银杏金黄和凋落的样子我都见过,清晨雾蒙蒙的水汽极重,有鸟雀鼓动的风,阿婆卖的竹筒粽子,敲起那座钟能从这端响彻那端。”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很多。”

“但我再也不会和你说了。”




白起从来就没觉得他们两个离了对方就不能活得好好的。

和李泽言曾经在一起完全属于意料之外。他一向自认和这人对付不来,即使迫于任务也总尽量拉开必要距离。一街之隔毫无交点,少有的联系大概就是正午时透过对面大楼玻璃反射来落在办公桌的阳光,偶尔乘着风经过某几扇窗前也不会刻意停留多久。最多怀念怀念过往再看着现在这副怼天怼地的模样感慨人心不古,他原先以为自己和李泽言这辈子也就这样。

但李泽言明显没打算维持现状。

从那场促成他们时隔四年又误打误撞碰面的酒会起,白起就深切察觉到某些不算明显的改变。他原本并不喜欢凑这种你来我往推杯换盏的热闹,只是为了追踪任务对象才跟了来,没成想撞上多少年没见面的前男友。惊讶归惊讶,白起并没半点功夫和李泽言叙旧,忙着寻找混乱中某处响起的枪声去了。

等白起再醒来已是受伤入院的第二天,李泽言就在床边盯着他看,无言半晌憋了句对不起。他突然想起自己挡下那颗子弹本是朝李泽言飞去,正打算随便扯点什么带过话题时被一句白起打断。白起愣了愣也反射性回了句李泽言,出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叫了对方的名字便陷入死寂,这是他们重逢后第一次见面。


打那之后李泽言就以同事们都忍不住调侃的频率光顾警局。也不过多交流,就是掐准了白起休息的时点,让他午休下班一起身就总能在不远不近距离中看见熟悉的车辆。偶尔换了助理秘书光顾,那就更没好事,多半是申请什么调查保护来的。商场深不可测,多是棘手的大案子,有时还会牵扯到手头寻找的涉案人员,他们断没有不接的道理。同行警员笑着打趣说看看这准时准点车接车送,不知道的还以为李总要追你——后来白起干脆也不反驳,迎着意味深长果然如此的目光熟练打开车门坐进副驾。


他们墨守成规的恒定日常终于在某个午后被打破,那也许是白起坐上副驾位置的第八万亿千百兆次,他盯着椅背察觉到颈枕纹路由横条换成竖条。李泽言自然而然扯了安全带给人系上,酝酿十几秒酝酿出一句你吃午饭了吗。

“你大中午叫我出来就为问候我吃了没?”白起内心唾弃以为能听到什么郑重发言的自己,“不要占用公务员时间,我回去工作了。”

李泽言果断按住安全带扣:“你今天下午休息。”

白起想你懂得可真多。他说你不必为愧疚感买单,那颗子弹只是个意外。

话音未落眼前人明显不认同地皱起了眉。本想好缓解气氛的句子,思来想去哪里不妥,话到嘴边又咽回喉头,白起斜睨他一眼,道李总有这毅力不如拿去重新追求爱情,看看富豪榜上还有几个单着的——他说不好这些话有没有私心,但人常难免和私心挂钩的。

李泽言微不可闻叹了口气,像同事们那些半是认真的调侃一样。

“我一直在追。”他说,“重新追求你。”




白起还记得小时候在画本上涂涂抹抹那些小人,个个支棱着大刺猬似的毛糙黑发,旁边圈个小圈配上语气词“哼”。小孩总把右下角的“了”错写成“子”,再被画面中本人按着纠正过来重复抄写,最终往往以白起悄悄把练字纸叠成纸飞机收场。

他和李泽言总是这样。过了挺久白起还是偶尔会对多年前在一起的决定产生怀疑,如果说别的情侣是柔情蜜意金童玉女,那他们两个就是怎么看怎么别扭,能荣登不像情侣榜首那种。想到这里时他正心情复杂翻着同事分享的论坛链接,小姑娘们细致入微的观察看得人惊叹,看得他甚至怀疑李泽言是不是背地里公开了他们曾经那段感情经历,犹豫片刻开了个新号留言,你们为什么会觉得这两个人是这种关系?

回复来得很快——那你觉得他们应该是什么关系?

白起笑了笑,没再回答。


那时候他们二人间争吵并不算稀少。李泽言常无法理解白起不惜生命所执着的信仰,就像白起无法理解李泽言耗费心力周旋的商场一样,而失去理解前提的相处总是充满矛盾的。他们分得太干脆利落,甚至已记不清是谁先提起的,只隐约记得最后一次处理伤口时李泽言刚结束工作,沉默半晌力度极大把人按在沙发上,绷带又微微渗出暗红,白起皱着眉看他。

他们都知道对方想说什么,但没人付诸行动。最后是浑身沐浴淡淡消毒水味道的白起先开了口,嗅着李泽言西服间浓重酒气抬头直视他的眼睛。

李泽言。他说,举个例子,你会放弃华锐吗?

那一刻李泽言很想把一切都倾倒出来。说华锐的现状,说他期望的未来,说埋藏的感情,说我希望你能好好照顾自己,诸如此类,然而只是看见白起的眼睛,看见那头执拗的遍体鳞伤的孤狼又重归于此,突然就无言以对。

白起冲虚空叹了口气,听不出究竟在和谁讲话:“可能我们真的不合适吧。”

李泽言心说哪里不合适,话到嘴边像苦涩药浆凝滞喉头,和着绷带后刺鼻血腥味在昏暗灯光下死寂,沉默面对沉默。那些深远的成熟而温暖的词汇于是揉碎在齿间,消弥在空气中。

不说爱。不再说。



后来过了很久白起才提起这件事,磕着文件夹听起来轻描淡写,我和李泽言分了。

坐在对面的顾征差点一口水呛喉咙里:“你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什么重点。白起随手丢去根圆珠笔,间或抬眼看他:“早了,分都分一年了。”

“真没看出来。”顾征很给面子地讲了大实话,“说我跟你谈恋爱都比你跟他听起来可信。”

“那你白侦那么多案子了。”

白起没接他的话茬,翻阅起卷宗来,背后阳光映着华锐的玻璃反射过来,指针滴答滴答径自走过了十二点。他想起很久以前某次自己趴在桌上打盹,将睡未睡时听见钟表戛然而止,是李泽言悄悄暂停时间,轻手轻脚靠近揉揉他的发顶。

有那么一瞬白起的大脑突然对他说,也许你和李泽言并没有那么不合适。



和李泽言分手的四年间,生活依旧如常。

没有产生通俗文学作品中常见的精神崩塌,每个人都运转在正常的轨道上,他们再少有工作以外的交流,不谈过往是心照不宣的默契。如果硬要讲出些不同来,那就是白起开始习惯于空闲时骑着小黑去登市郊那座矮山。说是矮山,走到山顶也差不多要花上个把钟头,他总是放弃乘风飞起的捷径,慢悠悠沿路漫步过去。山顶宽敞的平台是市内最著名的圣地之一,高大繁茂银杏树后是整座城市的灯火辉煌,夜风平缓温和。

白起初次知道这里还是和李泽言交往的第一年,在那之前他向来不喜热闹,两点一线循规蹈矩。借着路灯白起按亮手机,不知怎的突然想起那个始终未回复的论坛消息,鬼使神差又打开了尘封已久的链接。入眼是一篇名为九月二十四的短文,加粗黑体标注着写实分手向,明显小姑娘口吻,剧情倒基本贴合了自己的行程,就是带股言情劲儿,反复描绘分手后的悲哀惨淡,从雨中追逐到深夜买醉。

「九月二十四,在那之后我又去过那个山顶……」

白起笑,怎么看着酸不拉几的,他和李泽言就从来没这样过,无论是或大或小的争执,还是最终分道扬镳。二十岁到二十四岁仿佛跨过一道判若两人的坎儿,他说不好这四年间是不是产生了什么心境的变化,更无处猜测李泽言总避而不谈的现状,像两条无意纠缠的线,短暂触碰后再错开,干脆果决扼杀一切偶尔浮现的零碎念头,告诉他别回头,没余地。

学妹的未读消息明晃晃闪动在消息栏:“我今天看了档不错的节目。”

白起没来得及作出回复,盯着一段段传来的视频短暂愣神,简洁宣传图样上印着时年二十八岁的华锐总裁的脸,标题中李泽言三字后赫然跟着“尊重,信任”一串词汇。

“举个例子。”

“比方说,我未来的伴侣是为了国家与和平可以在战场上奉献生命的人。”

“……尊重他的信仰,相信他的感情。”

画面兀自播放,白起再抬起头时径直与录像中的李泽言四目相对,断断续续不知道究竟听进了多少,恍惚中产生了那人透过屏幕看着他的错觉,像很多年前在某次袭击中李泽言握着他的手说白起,我相信你。

他哑然失笑,这曾是二十岁的白起与二十四岁的李泽言最需要也最缺少的部分,如今他们懂得这些,也已无路可退。

那端沉默许久的悠然又打了串字过来。

“加油啊。”她突兀地冒出这么一句话,发了个吐舌头的表情包。

“旁观者清嘛。”



白起独自走下山时身边全是各式各样与他背向而行的情侣。人群总是吵吵嚷嚷的,细听能从对话中筛出无数平淡琐碎的日常,他在流动人群间卷起细微柔和的夜风,空气带着糯米白糖甜香,让人恍惚几秒有那么一点点怀念过往,阿婆拍拍他的胳膊。

“起啊,那个穿西装的小伙子是朋友?他说认识你。”她滚着竹筒粽子,砂糖粒窸窸窣窣,冲摊位角落示意,“他钱包落这儿了,喏。”

几乎在阿婆描述的瞬间白起就意识到来人是谁,顺着目光看见那个深色皮质钱包。他对此再熟悉不过,那是他们交往后李泽言生日他送的礼物,虽因时间久远边角已难避免地呈现些微磨损,还是可以看出始终被珍惜保护着。白起愣了愣,心说亲自送是肯定不会亲自送的,道了谢想着怎么联系魏谦,无意摩挲间捻出一张夹在外侧的小纸条,内容似乎早料到此刻场景,明显是李泽言的笔迹,生怕不知道说谁似的在左上角重重写了白起的名字。

「明天下午六点,我在中心公园等你。」

恍惚片刻,他听见周身疾风骤起。



白起也说不好自己为什么就真的跟着纸条来到了这里,透过树木行人看见李泽言的影子,远远点了点头。他觉得可能得讲点什么,捻着晚风卷下的落叶移开视线,谈起上次来这里还没这个喷泉池。

李泽言顺着望去点点头,嗯。

最终他们谁都没有多讲几句,不谈想念不提未来,像再多肺腑之言都被时光打磨消散成细碎尘埃,过于稀松乏味不值一提,脑内斟酌合适词句翻来覆去滚了几遍,又没什么好谈。白起想他们或许该跟老式电影里一样借火点根香烟云雾缭绕,两人分道扬镳背离夕阳再不回头,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不会抽烟,捏着打火机喀啪喀啪点燃蓝色火苗,若隐若现。他起身交还那个泛银光精巧的小物件,猝不及防被攥住手腕,力道不大却莫名难以挣脱。

“我送你回去。”

李泽言这么说着,抬头与白起四目相对,夜幕已降临了。



其实他们原本都没有什么留恋过往的习惯。

工作日道路寸步难行,尾气鸣笛混杂街灯闪烁,封闭车内细微运行声嗡嗡作响,披着统一外套的年轻人支起立牌在路边发公益广告。白起盯着他的背影聚起风将人推离路边正倒车的货运皮卡,莫名其妙回忆到很多年前,他们都满腔孤勇与冲动,浑身尖锐棱角不懂让步,只一股脑埋头向前撞去,两败俱伤。

他脑内播放了几秒昨晚天台看到的访谈,话到嘴边又觉不值一提,周边逐渐掠过熟悉街道。白起突然想起学妹不久前展示的照片,souvenir某张周三菜单上印着的盖着两个荷包蛋的大碗龙须面,像四五年前同样某个周三,在尚还不算宽敞的房屋内相对而坐,打两个荷包蛋一个溏心一个实心,后来被李泽言全堆进白起碗里,昏暗灯光下热气腾腾。车辆终于停靠在街口,引擎兀自轰鸣,他瞥见李泽言始终注视自己的目光,借着路灯看清颈枕竖条花纹。

后来白起想,他那会儿本该像个帅气的电影人物,像个真男人起身告别,留下背影潇洒果决。但李泽言抓住了他的手,掌心温暖,周身环绕星辰夜风,分明都从对方眼中看见自己的影子。

他说:“山顶的银杏叶要落了,我想和你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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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幕。



01.

其实那晚如果白起再多留心一下,就会发现被刻意落下的钱包里还放着李泽言家的钥匙。那是李泽言的第二手准备,如此重要的东西,就算出于责任心白起也一定会亲自送到他手里。

但正直的白警官并没打算留心别人的钱包。


02.

李泽言和白起恢复关系后不久,某次公司年会上,喝高了的悠然作慈祥状给李泽言敬酒。

“真好啊。”她举止优雅丝毫不慌,完全没觉得自己讲了什么爆炸性发言,“知道学长和顾征交往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们真的没可能了。”

后来误会解开,是几年前悠然去警局办事,想着顺便看一眼学长时看见白起和顾征坐在一起谈话。那天办公室碰巧没关窗户,嘈杂风声中她只听清一句,眼见顾征盯着白起目光炯炯,“我和你谈恋爱……”

顾征:?????


03.

悠然拍下那张菜单,是在白起信誓旦旦说自己和李泽言不熟的第二年。

至今她手机图库里还静静躺着某张未发送照片,原本打算和菜单同时发给白起,点下确认前一秒想想有些事得靠当事人自己想通,于是就此尘封了这张照片——独自摆在桌子上,盛着龙须面热气蒸腾的碗,碗沿一圈细细淡金色花纹,做工精巧,明显是定制而成。而在被镜头对准,不易察觉的偏下处,阴影中隐藏字样闪闪发光。

那是用同样淡金色线条组成的,小小的“B7”。


悠然:我求求你们别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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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无聊,去码头打个薯条下来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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